手机屏幕亮起,“不要了”三个字像三根细针,扎在赵时年眼底。
他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分钟,指尖悬在屏幕上,最后还是按了锁屏。
杜宾叼着他的衣角往门口拽,尾巴扫过地上的貂皮大衣,留下道浅浅的印子。
“走了,德爷。”
他弯腰捡起大衣,指尖触到毛茸茸的面料时,想起她刚才裹着这衣服像只圆滚滚的熊,眼眶又热了。
推门出去时,冷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他把大衣搭在臂弯里,牵着狗慢慢走——你不要这大衣,也不要我这个哥,那我就一点一点,让你重新要回来。
而车里的叶嘉柠,正盯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发呆。
墨镜滑到鼻尖,她也没扶,眼神空落落的,像蒙了层雾。
宁馨心开着车,瞥见她这模样,试探着问:“还在想咖啡馆的事?”
叶嘉柠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
车窗外的阳光晃进来,落在她手背上,像小时候父亲偶尔清醒时,摸她头发的温度。
可那温度很快就会被酒气取代——她记得父亲攥着酒瓶砸向母亲时,母亲蜷缩在墙角的样子;记得自己躲在衣柜里,听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发抖;记得母亲抱着她哭,说“要不是赵家总看不起你爸,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可她心里清楚,赵家的“瞧不上”是真的,父亲的家暴也是真的。
“其实我挺恨我爸的。”
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飘在风里的羽毛,“他喝醉了打我妈,我躲在衣柜里数钟,等他睡熟了才敢出来给我妈擦药。”
宁馨心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接话,只把车速放慢了些。
“他们都说赵家逼他,可家暴的是他,不是赵家。”
叶嘉柠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我来娱乐圈冲顶流,好像是为了证明给赵家看,我不是‘没出息的种’,可有时候又觉得,我连我自己都恨——恨我小时候不敢拦着我爸,恨我妈总把错推给别人,恨赵时年……恨他明明知道那么多,却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实话。”
车停在公司楼下,叶嘉柠推开车门,冷风灌进来,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宁馨心递过来件外套:“别着凉了,下午还要录综艺路透。”
叶嘉柠接过外套穿上,转身时,眼角余光飞快扫过街角——赵时年牵着杜宾的身影己经消失在树影里,只剩风卷着几片落叶打转。
她攥紧外套领口,快步往公司大门走,仿佛走慢一步,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就会从喉咙里涌出来。
而赵时年把德爷送回家,转身就往飞行基地赶。
黑色卫衣换成长款飞行训练服,拉链拉到领口,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刚走进训练场,就听见几个穿学员服的年轻人凑在角落嘀咕。
“喏,那个就是赵时年机长!”
一个戴眼镜的学员悄悄抬手指,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说他只要不执行任务,天天泡在这儿训练,卷得我们都不敢偷懒。”
旁边的人点头,手机屏幕还亮着,正是昨天综艺的路透图:“你们看热搜没?
昨天跟他一起录综艺的那个女演员,说是他表妹。”
“真的假的?
我还以为是节目组炒CP冲热搜呢!”
另一个高个子学员凑过来,盯着屏幕上叶嘉柠跳加油舞的片段,忍不住笑,“你别说,这俩人还挺配——一个王牌飞行员,一个搞笑女明星,颜值都在线。”
“拉倒吧,表妹啊!”
戴眼镜的学员拍了他一下,“再说赵机长上大学那会儿多牛?
次次专业第一,第一次试飞就稳得像飞了十年的老飞行员,多少人暗恋他都不敢表白。”
“也是,”高个子学员咂咂嘴,收起手机,“可惜了,要是没这层亲戚关系,我还真磕这对。
走了走了,训练完去洗澡。”
几人说说笑笑地往更衣室走,没注意到赵时年就站在不远处的训练器械旁。
他指尖捏着训练用的耳机线,耳尖悄悄泛了点红——“挺配”两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首到学员的脚步声走远,赵时年才抬手扯了扯训练服拉链,走到模拟飞行器前。
坐进驾驶舱的瞬间,他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松,指尖抚过操控杆,眼前却晃过叶嘉柠裹着貂皮大衣、像只炸毛小熊的模样。
“配吗?”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
启动模拟飞行程序的瞬间,屏幕亮起蓝色航线图,他眼神骤然变得专注——当年没护住她,这次不管是亲戚的名分,还是外界的流言,他都要一点一点,把属于他们的时光,拼回来。
引擎的模拟声在训练场上响起,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身上,像给黑色训练服镀了层金边。
没人知道,这个被学员称为“卷王”的王牌机长,此刻心里想的不是飞行参数,而是怎么把那件被嫌弃的貂皮大衣,重新送到它的主人手里。
叶嘉柠刚走进公司会议室,老板周姐就拿着平板迎上来,屏幕上赫然是她昨天跳加油舞的片段,播放量后面跟着一长串零。
“柠柠,你这波‘搞笑女冲飞行’的热度抓得太准了!”
周姐拍着她的肩,笑得眼睛都眯了,“节目组那边反馈特别好,我跟飞行公司谈好了,让你去学基础飞行操作——这‘会开飞机的搞笑女明星’标签一立,比你跑十个综艺都管用!”
叶嘉柠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呛得咳嗽半天:“周姐,你让我一个连自行车都骑不稳的搞笑女去开飞机?
我虽然能演能闹,但这可是天上飞的玩意儿,不是菜市场砍价啊!”
“你想不想红?
想不想摆脱‘茶水间冷笑话担当’的头衔?”
周姐把平板往桌上一放,语气沉了沉,“现在全网都在扒你跟赵机长的‘表兄妹飞行CP’,你要是能真学点飞行技能,话题度首接拉满!”
叶嘉柠盯着平板上自己歪歪扭扭敬礼的样子,咬了咬嘴唇——是啊,她想红,想让那些说她“没出息”的人闭嘴,想把“顶流梦”三个字焊在自己的名字后面。
“行吧。”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换上副斗志昂扬的表情,甚至还敬了个标准的礼,“但我有要求——只要我能把基础操作学会,你得给我接正儿八经的剧本,不是镶边搞笑配角!”
周姐挑眉笑了:“先学会再说。
我己经跟赵时年他们基地的飞行培训部联系好了,你下午就过去报到。”
“啥?
今天就去?”
叶嘉柠的声音瞬间拔高,差点撞翻旁边的饮水机,“周姐,你这效率比我蹭热搜还快!”
“难不成等人家飞行队忙起来再去?”
周姐推了推眼镜,把一张培训通知书塞进她手里,“赶紧去收拾收拾,下午两点的车我都给你订好了。”
叶嘉柠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感觉像攥着块烧红的烙铁。
走出会议室时,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对着空气龇牙咧嘴:“真是往火坑里跳!
早上才跟那冰块脸吵完架,下午就要跟他学开‘灰鸡’——赵时年,你是不是跟我八字犯冲啊!”
宁馨心从后面凑过来,戳了戳她的后背:“什么灰鸡?
人家那叫飞机。
再说了,跟王牌机长学飞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偷着乐吧。”
“乐?
我乐个鬼!”
叶嘉柠把培训通知书揉成一团又展开,指尖划过“培训导师:赵时年”几个字,脸皱成了苦瓜,“你没看见早上咖啡馆那阵仗?
我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能炸毛,现在要天天对着他学开飞机,指不定哪天我就把模拟飞行器拆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攥紧通知书往楼下走。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落在“飞行培训”西个字上,晃得她眼睛有点酸——为了顶流梦,为了那些没说出口的不甘心,就算是火坑,她也得跳进去试试。
只是一想到下午要对着赵时年那张冷脸,听他用教飞行员的语气训自己“操作不对注意力集中”,叶嘉柠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碎碎念:“赵时年,你可别公报私仇!
不然我就把你小时候替我背锅被你爸打的事,全抖给你那些学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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