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有信花莫负

一把将我拽到地上。

捂着脖子道: 果然是条狗，惹急了就会往人脖子上咬。

重重地摔在地上。

全身都像散架了一般，疼得我眼冒金星。

可我依旧迅速爬了起来。

规规整整地跪在了三皇子的面前，等待他下一个动作。

按照往常。

齐明月一旦发现我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想法。

就会拿起鞭子往我身上抽。

抽到我跪地求饶。

抽到我承认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错误。

像三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

想必怒火只会更甚。

谁知他只是用靴子将我的下巴勾了起来，语气不善: 表面看着乖顺，实际上是个随时准备咬断人脖子的豺狼，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杀了?

我扯了扯嘴角: 奴婢本就是一条贱命，任谁来都可以随意取走，还不如死之前按自己的想法活一次。

说着我抬眼看向三皇子。

慢慢勾出了一个蛊惑的笑容:

说起来，殿下还真是美味。

三皇子像是被戳中了不存在的尾巴，瞬间站了起来。

开门的瞬间撇下一句:

你确实有点本事，要用到你时我会差人提前告知你的。

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厢房内。

确定他已经离开后。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之前罚跪的地方，将头发拨乱。

静静等待齐明月的到来。

9

三皇子的出现仿佛只是一场梦。

梦醒后。

我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学习。

挨骂。

被打。

有时甚至会恍惚，是否真的有过那一天，是否真的见过三皇子。

可转念一想。

我不过一个灰尘般的小人物，一扫就没了。

又怎么可能就被三皇子记住。

三个月后。

齐明月的生辰到了。

大夫人张罗着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生辰宴，将京都有名有脸的人物都请到了家里。

而我，也再次见到了三皇子。

他将我堵在花园墙角的阴影处，用鼻子亲昵地划过我的脸颊。

最后，吐息停留在我的耳边: 不知道阿朱小姐还记不记得本王。

我下意识的想跪。

被他箍着腰带入了怀中: 还真是个贱骨头，见到谁都想跪。

我垂着脸。

不想让他看出我的情绪。

三皇子殿下是尊贵之身，奴婢不敢放肆。

这句话惹得他低声笑了起来: 不敢放肆?我怎么记得有人比现在更放肆的事情都做过?

我被他怼的一恼。

刚想抬头对峙他就低头吻了上来。

察觉到我想反抗。

他单手擒住我的两只手放在脑后，腿压住我的膝盖，另一只手撩开我的衣襟。

酥酥麻麻的痒意钻进我的骨头里。

一吻结束。

三皇子摩挲着我的脸颊，急促地喘着气: 我现在万分确信，你娘当初能惹得万人空巷了，毕竟连你这个女儿都让人欲罢不能。

我被这些话刺得心痛。

只能强忍着发酸的眼角问道: 三殿下来找我，是为了履行当初的约定吗?

他似乎一点都不怕被旁人看见，身体紧紧贴着我，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没错，你要在今天之内把太子勾引到手。

这个姿势我只能仰着头和他说话: 用什么方法?像我之前勾引您那样吗?

我说的直白。

三皇子捏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瞬间攥紧。

好疼好疼。

眼角沁出了泪花。

就在我差点叫出来的瞬间，他蓦地松开了双手。

任由我跌坐在地上。

我揉着手腕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他眼中的狠厉。

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对你动情。

我惨笑着勾了勾唇角: 要做到什么地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心里忍不住升起希冀，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对我有一丝情义，不忍心再看我遭受磋磨。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愚蠢。

愚蠢到像是在洪水中抓住了一根浮萍却久久不愿放手。

可我的前半生过的那样艰难。

让我幸运一点又何妨?

或许这浮萍之后是一颗永不沉陷的苍天大树。

然而，三皇子用他那冰冷的话打碎了我幻想:

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如果能让他同你欢好，本王再送你一个惊喜。

他说完这些留下一包药扭头便走。

我喘了几口气。

收好药去找齐明月。

10

齐明月正在院子里发脾气。

手里的软鞭甩一下都能发出清脆的爆鸣声。

院内的其它人见我来了。

高声呼喊道:

二小姐，阿朱那个贱人在这里

齐明月的目光投了过来。

触碰到那道恶狠狠的视线，我无比顺从的跪了下去。

她喜欢折磨人，更喜欢折磨我。

每一次看见鞭子在我身上开花都会发出雀跃兴奋的笑声。

可这次鞭子刚要落下来——

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匆匆找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今天来的都是贵客，可不敢这么打人。

齐明月骄纵惯了。

被嬷嬷这么一说直接将鞭子甩在了地上。

嬷嬷见她把鞭子放下才走到我的面前: 阿朱，大夫人叫你过去。

我起身默默。

跟在嬷嬷身后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其实我很清楚。

大夫人让嬷嬷教我的并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会学的东西。

但在学的过程中，总会有一瞬间喘息的机会。

这一瞬间的喘息。

对我而言。

就是地狱中得以窥见的一丝丝光。

11

入了院子。

嬷嬷并没有带我去见大夫人，而是扔给我一套衣服让我尽快换上。

我拿起衣服看了看。

是一件布料少得可怜的胡服。

不仅腰腹没有任何遮掩，胸口更是只有一块薄薄的纱料。

这种样式的衣服……

我曾经在春风楼见过。

阿娘只要一穿上这个衣服就会有络绎不绝的嫖客进入她的房间。

每次结束以后我偷偷去看阿娘。

阿娘身上的瘢痕怎么数都数不尽。

就连那天阿娘死在嫖客身下时，穿着的也是这种衣服。

手一颤，衣服瞬间掉在了地上。

嬷嬷大概是看透了我心里的不安。

在一旁解释道: 今日府上来了许多贵客，大夫人想着让你跳一支舞助助兴。

说着，嬷嬷看了我一眼，又道:

夫人往日给你那么多优待，你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拂了她的面子吧?

我小心讨问: 只是跳一支舞?

嬷嬷点头: 只是跳一支舞。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

这样的衣服。

即使只穿着跳一支舞也算是羞辱。

一旁的嬷嬷等不及了，催促道: 夫人养了你这么久，你连报恩都不会吗?若是如此，以后就不要再来大夫人院内学习了。

我不怕挨打，却扎扎实实害怕那看似自由的日子消失。

我跳我跳……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那件舞裙。

在嬷嬷的引领下走到了台前。

12

跳舞之前，我朝台下望了望，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有齐明月、有三皇子。

还有一身玄色常服立于人群之中的太子殿下。

也是……我今日的目标。

我顾不得想别的，只能随着音乐摆动身体，台下的惊呼声一道又一道。

齐明月娇俏地靠在太子身旁。

嘴巴一张一合。

声音夹在喧嚣的鼓乐声中:

她娘就是个张开腿赚钱的花魁，她跳这种舞自然手拿把掐，她呀……

后面的话被嬷嬷阻止了。

但仍旧有一些污言秽语不停地往我耳朵里钻。

一曲舞毕。

我再看向台下时许多人都走了，唯有三皇子还坐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我行了一个礼便匆匆忙忙下了台。

嬷嬷拦住我的去路: 这才跳了一支舞，客人都不太满意。

我恭恭敬敬地回复: 可我刚才看客人们都走地差不多了。

嬷嬷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刚才在台上看不太清楚，所以让你去客人面前跳。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我转头想要跑。

却被身壮体强的嬷嬷一把拽住直直地往花园那个方向拖。

还没走近花园我就瞧见了十几个男性的身影。

他们有的还在向外抬头，眼里的贪婪遮都遮不住。

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不断地求饶、哭喊。

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直到大夫人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青楼长大的贱货，装什么贞洁烈女呢?一个奴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齐家养的家妓罢了。

家妓

原来是家妓

原来我努力学习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妓

我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大夫人冲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嬷嬷将我向前一推，直直地将我送进那群男人之间。

之后便再没有看我。

只是行了一个礼转头就走: 这丫头是第一次，所以多少会有些抗拒，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听见她这样说，周围的人更兴奋了起来。

无数张手在我身上游走。

耳朵里全是他们调笑的声音。

我拼尽全力想推开那些人。

可我一个常年营养不良的婢女又怎么抵得住那些膀大腰圆的成年男子。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阿娘被嫖客围起来的场景。

原来她是这样的痛苦。

每一次都这样痛苦。

就在我都快放弃希望的时候。

一声怒吼喝退了所有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13

听见声音。

围着我的人群霎时间乌泱泱地全都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

我用仅剩的布料环抱着遮住身体。

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太子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卸下自己的披风快步上前来将我裹在怀里。

周围静得没有别的声响。

只听见太子冷冽的声音: 今日的事情孤不会告诉父皇，若是下一次还看见你们欺男霸女，一纸奏折孤还是写得起。

没等众人回复他便抱着我离开了这里。

太子并没有带我走太远。

只是随便挑了个厢房将我送了进去。

整个房间内只有我们两人。

看见他坐在太师椅的瞬间，我甚至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之前在书院和三皇子在一起的那个时候。

只是我不想再被命运戏耍了。

这一次, 我绝不会让机会从我眼前溜走。

太子见我愣神。

不禁开口道: 不用害怕，你如果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告诉孤，孤会帮你的。

听了这话。

我掏出藏在腰间那瓶三皇子给我的药摆在太子的面前:

低声道: 三皇子让我……让我来勾引太子殿下。

他大约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坦诚。

愣了一瞬才拿起桌子上的药粉闻了闻，瞬间面红耳赤, 快速放下药粉之后用手指沾水往自己脸上弹了两下，眼神才逐渐清醒。

这药效确实强劲, 孤都差点着了道。

太子彻底清醒后向我询问道: 既然他让你来勾引我，你为什么不做?

我疑惑地抬头。

一时不知道我究竟是该做还是不该做。

太子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

轻咳了一声，道: 你就这样告诉孤，不怕孤杀了你?

14

我扯了扯嘴角。

刚才的嘶吼让我的嗓子现在都隐隐作痛。

好巧，三殿下也问过和您一样的问题。

太子投来探究的目光。

示意我继续说。

当时我说，我本就是贱命一条, 死谁手里都一样，不如在死之前做些让我开心的事情。

太子听到这个回答似乎有些意外, 继续问道:

给孤的回答也是这个?

我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三殿下这样做的意图，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殿下刚刚救了我，我不愿像您这样的好人陷入险境。

太子看向我的眼神瞬间亮了亮。

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倒是个恩怨分明的, 说吧，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我没有犹豫, 伸手解开了原本披在身上的披风。

太子缓缓皱起眉。

我却打开双臂任由自己衣不蔽体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我原本是羞耻的。

但一想到他们能随意查到我的过往、我的经历和我遭受的一切，就觉得哪怕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也同一丝不挂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

我心里坦然了起来。

太子看见我的身体先是厌恶蹙眉, 随后逐渐充满震惊。

我确定他看见我身上的疤痕才缓缓开口:

这些疤痕都是我在齐府受到各种惩罚留下的，有被炭烫的，也有被鞭子抽的，每一个都很疼。我没有别的愿望，三殿下曾经答应我事成之后会带我离开齐府，现在同三殿下的交易做不成了, 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恩许了奴婢这个愿望。

说这些时，我本该要跪的。

但往日里做惯了的动作, 如今却四肢僵硬弯不下一点腰。

我想站着。

我想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内心的话。

太子还没说什么。

屋外就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一群人声势浩大。

其中还有人大声嚷嚷着:

那个贱婢就在这里，我看见她了趁着人多眼杂私会情郎

我还没反应过来。

太子已经单手解了自己的衣衫将我一裹放在了榻上。

众人闯门进来时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太子和被子中漏了一半肩膀的我。

齐府的人都来齐了。

从齐明月到大夫人，满满当当地在门口站着。

看清屋里的人之后, 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说好的婢女和情郎厮混却成了太子。

撞见这样的丑闻，以后恐怕都要被太子盯着针对。

可齐明月好似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尖叫一声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谁让你勾引太子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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