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镇的清晨,总带着一种被亘古契约抚平的宁静,仿佛连拂过街角的晨风,都自带一种计量过的温柔。
青瓦白墙的民居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它们在第一缕斜阳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斑驳,却又坚韧。
古老的石板路,被无数双脚打磨得光滑如镜,它无言地见证着来往行人的悲欢离合,记录着每一笔无形的因果账单,像一个沉默的、巨大的天平,称量着时光的重量。
这里的一切,从炊烟袅袅的市井百态,到孩童清脆的嬉闹声,都仿佛是世界最宏大剧目中,一段平缓而乏味的序章。
在这样的清晨里,面摊旁那个看似寻常的青年,却以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视角,审视着这出人间大戏。
纪衡,这个名字曾是“天理司”中象征着绝对公正与冷酷计算的最高权限者,如今却安然地坐在街边,低头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脸上挂着一丝落魄文人特有的自嘲与慵懒。
他碗里还未动几筷,脑海中却己展开了一幅只有他能窥见的画卷。
那是无数悬浮在凡人头顶的微型天平,一边是金色的光点,一边是沉郁的灰雾。
它们如同最精密的刻度,衡量着生命的重量、情感的筹码,以及每一次呼吸所牵动的无形丝线。
这便是他穿越此世,与生俱来的“系统”,亦是他曾试图颠覆,最终却被其反噬的诅咒与恩赐。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颤巍巍地将一勺热粥送进乞丐的碗里。
她的动作很慢,却极其虔诚,仿佛那不是一勺粥,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在纪衡的视界里,老妇头顶的天平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善功砝码稳稳落下。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只有纪衡能听见,如同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一段低语。”
目标:常乐坊赵婶。
善功:+127.4,状态:福运昌隆。
“纪衡轻笑一声,那笑意带着一丝看穿世事的慵懒,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对规则本身的反讽。
他深知,这天平并非完美无缺,总有些东西,是其冰冷算法永远无法捕捉,也无法衡量之物——那些如同“裂痕”般存在的纯粹情感,才是这看似精密无暇的宇宙律法,最真实的写照。
他来安乐镇,也正是为了寻找这些裂痕,收集那些被世界遗弃的“无价之物”。
他抬眼望去,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在眼前化作了一串串流动的因果数值。
不远处,一个商人头顶的天平金光与灰雾纠缠,善功:+31.2,业债:-45.9,状态:盈亏平衡;一个孩童则纯粹得惊人,善功:+0.7,业债:-0.1,状态:璞玉未琢。
对纪衡而言,这世间最有趣的戏码,莫过于这些无形砝码如何左右凡人的悲欢,而他,正是这场戏的唯一清醒旁观者。
他的目光平静,却又深邃,仿佛能一眼望穿每个灵魂深处的挣扎与渴望。
“老板,再来一碟咸菜。”
纪衡语气温和,仿佛只是个普通的食客。
面摊老板是个憨厚的汉子,应了一声,便麻利地转身忙活。
在老板头顶,纪衡看到他的天平显示着善功:+8.3,业债:-2.1,状态:小康之家。
平平无奇,却又无比真实。
纪衡觉得,像这样安稳度日的人,才是这套因果律法体系下最理想的公民。
他们辛勤劳作,不犯大错,不求大功,一生都在一个微小的区间里浮动,如同在天平上小心翼翼地添加着细碎的砝码。
他慢悠悠地喝着面汤,享受这份独有的清晨观察时,目光忽然锁定在街角出现的一个身影上。
那人步履沉重,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影,与整个安乐镇的闲适氛围格格不入。
在他眼中,那人头顶的天平不再是金灰交织,而是呈现出一种极为罕见的、近乎纯黑的色彩,如同深渊的入口。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骤然响起,打破了纪衡内心的片刻宁静:”检测到高额业债个体,业债:-345.8,状态:厄运缠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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