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有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一片惨白。
那段录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我已经麻木的神经。
S03,对照反应。
那个女人,是白薇薇。
原来我的丧子之痛,只是他实验中的一组对照数据。
“听够了?”
沈倦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我猛地回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斜倚着门框,手里拿着一杯水。
冷静得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电影。
“S03是白薇薇?”
我问,声音干涩。
他走进来,放下水杯。
“你私自查看我的研究资料,这不符合规范。”
“回答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探究。
“你在愤怒。
心跳加速,瞳孔放大,典型的应激反应。”
我几乎把牙咬碎。
“她为什么是S03?
她凭什么作为我的‘对照’?”
“薇薇自愿参与项目。
她在模拟相似情境下的情绪反应,数据很纯净,没有冗余干扰。”
“纯净?”
我笑出了眼泪,“我的痛苦是冗余干扰,她的眼泪就是纯净数据?”
“从数据角度看,是的。”
他点头,“你的情绪里掺杂了太多个人历史和对我的期望,变量复杂。
她的反应更直接,更易于分析。”
“所以,你切断我的求救电话,是为了不污染你的数据?”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通电话的录音,情绪张力很足。
但后续发展……确实干扰了原定实验流程。”
我看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我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冰冷的仪器。
“沈倦,我们的孩子死了。”
“我知道。
胚胎停止发育的周数,我有记录。”
“那是你的儿子!”
“从遗传学角度,是的。”
他微微蹙眉。
“但倾城,纠缠于既定事实没有意义,我们需要向前看。”
“我们?”
我抓住这个词,“没有我们了。”
他似乎没理解,或者说不在乎。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建议你服用一些镇静类药物。”
“我需要回研究所,薇薇在等数据分析结果。”
他又要为了白薇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开口。
“如果我告诉你,我怀孕了呢?”
他的脚步顿住了,第一次,真正地停了下来,缓缓转身。
“你说什么?”
“车祸之后,我做过全面检查。”
“他们说我子宫恢复得很好,而且我又怀孕了。”
他的目光第一次聚焦在我身上,不再是看一个实验体,而是带着某种评估。
“多久了?”
“八周。”
我撒谎了,手心全是汗。
“你说,这个新变量,会不会干扰你的实验数据?”
他朝我走近一步,视线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
“我需要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我不是在骗你?”
“还是确认这个‘新样本’的价值?”
他没有回答,但眼神里的计算显而易见。
新的生命,意味着新的观察周期,新的情绪反应模式。
这对他研究的诱惑力,远超白薇薇提供的模拟数据。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他终于开口。
“然后呢?
把我的孕检报告也归档?
编号S04?”
“如果你配合,这会很有价值。”
“配合?”
我看着他。
“像白薇薇那样‘纯净’地配合你?”
他敏锐地捕捉到我话里的讽刺。
“你和薇薇不同。”
“当然不同。”
我迎上他的目光。
“她是你的合作者,而我,只是你的标本。”
他没有否认。
那一刻,我知道,我抓住了他的弱点。
他不是没有欲望,他只是欲望的方向与常人不同。
他渴望数据,渴望解开人脑情绪的密码。
而我现在,手中有他无法抗拒的新“筹码”。
尽管,这是一个谎言。
但我需要时间,需要在他发现真相之前,拿回一些东西。
或者,毁掉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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