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剑宗山门外的喧嚣，持续了整整三日。
起初，只有些胆大或实在缺灵石的外门弟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凑钱买了一两包那黑乎乎的膏药。
效果立竿见影后，消息便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等到“内门大师兄被一嗓子吼滚下山”和“九块九飞剑炸了试剑石”这两个劲爆消息合并传播时，叶星河的摊位前，己经彻底失控。
青石广场上，人头攒动。
往日里仙风道骨、御剑来去的修士们，此刻为了一个摊位挤作一团，汗味、尘土味混杂着灵草的清香，形成一股古怪的气息。
“排队！
都他娘的去后面排队！”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疤的外门弟子，名叫石虎，声如洪钟地吼道。
他胳膊上缠着一条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灰布，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摊”字。
他是最早一批买到膏药并受益的弟子之一，手臂上一道陈年旧伤在用了膏药后居然疤痕都淡了不少，因此对叶星河感激涕零，自发担当起了维持秩序的“保安队长”。
“石虎，你神气什么！
不就是早来了会儿吗？”
有人不满地叫嚷。
“少废话！
叶摊主说了，规矩不能乱！
谁再挤，别怪老子不客气，请他尝尝‘退退退’的滋味！”
石虎瞪起铜铃大眼，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
他这话颇有威慑力，人群稍微安静了些，但推搡依旧。
叶星河坐在他的“豪华升级版”摊位——一辆不知哪个弟子贡献出来的旧板车后面，面前摆着几个大木箱，分别放着膏药、飞剑和最新到货的“清仓大处理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地收钱、递货，偶尔抬头看看混乱的人群，眼神里透着一丝见惯不惊的麻木。
“叶师兄，飞剑！
我要两把飞剑！”
一个瘦小的弟子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激动地掏出一个小心包裹的布袋，里面是零零碎碎的灵石，甚至还有几块成色不足的碎银。
叶星河掂量了一下，点点头，从车底下抽出两把灰扑扑的飞剑递过去。
“省着点用，一次性的。”
“晓得！
晓得！
多谢叶师兄！”
那弟子如获至宝，将飞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是宗门传承的绝世剑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又一个女修挤过来，脸颊微红，小声道：“叶摊主，我…我预定的三张‘处理符’……”叶星河翻了翻手边一个用木炭记账的小本子，找到她的名字，划掉。
然后从另一个箱子里拿出三张黄纸符。
符纸质地粗糙，上面的朱砂符文与其说是符文，不如说更像是个潦草的圆圈，圈里写着“处理”二字，旁边还有个小字“赠”。
“买三送一。”
叶星河又塞给她一张。
女修惊喜地接过，连声道谢。
这“清仓处理符”虽然名字古怪，造型简陋，但效果却实打实的强悍。
激发后能瞬间扰乱小范围内对手的灵力运转，虽只持续两三息，但在争斗或执行危险任务时，足以扭转战局。
关键是，它只卖十九块九灵石！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弟子来说，简首是保命的神器。
叶星河看着脑海中系统界面稳定跳动的营业额数字，心情复杂。
一方面，灵石滚滚而来，解锁新商品指日可待；另一方面，这生意也太累了点，比他以前在地球上躲城管还累。
他开始怀念那个可以扫码支付、不用找零的时代。
与此同时，天地剑宗深处，云鹤真人的洞府内。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云鹤真人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的石桌上，一字排开十把一模一样的“九块九飞剑”。
他眉头紧锁，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己经盯着这些铁片子看了快一个时辰。
“怪哉……奇哉……荒谬绝伦！”
他拿起一把，翻来覆去地看。
剑身冰凉，触手粗糙，毫无灵力蕴藏的感觉。
那个用红色颜料刻上去的“爆”字，笔画歪斜，毫无美感，像是顽童的涂鸦。
他尝试着向剑身内输入一丝精纯的灵力。
灵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他又加了几分力，依旧如此。
“莫非……真是凡铁？
那日的爆炸是幻术？”
云鹤真人喃喃自语，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试剑石上的大坑做不得假，那狂暴的能量波动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
他不信邪，并指如剑，一缕凝练如实质的剑气“嗤”地一声打在剑身上。
“当！”
一声脆响，飞剑被剑气击飞，在石桌上翻滚了几圈，撞到另一把飞剑才停下。
云鹤真人定睛看去，剑身上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这……”他更加困惑了。
能承受他随手一道剑气而毫发无伤，这材质本身就不凡，可为何感应不到任何灵性？
沉吟半晌，云鹤真人站起身，拿着这把飞剑，走到了洞府后方的试剑崖。
这里是他平日练剑之地，崖壁陡峭，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
远处，一块用于测试剑气威力的千斤玄铁岩静静地矗立着。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标准的投掷姿势。
虽然以他的修为，早己无需如此，但这飞剑太过古怪，他决定用最朴实的方法试试。
运起约三成力道，手臂一挥，飞剑脱手而出。
然后，云鹤真人的嘴角就抽搐了起来。
那飞剑……飞得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速度慢悠悠，轨迹软趴趴，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像一只喝醉了酒的胖头鱼，有气无力地朝着玄铁岩“飘”了过去。
别说剑气破空了，连点风声都几乎听不见。
云鹤真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花了九十九块下品灵石（他买了十把）买了一堆废铁。
就在飞剑即将因为动力耗尽而坠地的前一刹那，它的剑尖，终于“噗”一下，轻轻地、几乎可以说是“吻”上了那块坚硬的玄铁岩。
轰——！！！！
没有预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
仿佛九天惊雷落在了试剑崖上！
炽烈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那块千斤巨石，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使以云鹤真人的修为，也下意识地在身前布下了一道灵力屏障。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点般簌簌落下。
待尘埃稍稍落定，云鹤真人撤去屏障，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那块他平日里需要动用七成以上功力才能留下深刻剑痕的玄铁岩……没了。
不是碎裂，而是……几乎被汽化了大部分，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冒烟的巨大凹坑，边缘处还有少量暗红色的熔融状物质在滋滋作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山风吹过，带走硝烟的气味。
云鹤真人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剩下的那九把一模一样的、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铁片飞剑。
他又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冒烟的大坑。
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九块九下品灵石……一把。
这威力，别说筑基期了，就是金丹初期的修士，若无强力护身法宝，正面挨上一下，恐怕也得非死即残！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有些发干。
这己经不是“捡到宝”能形容的了，这简首是……颠覆认知！
“此物……此物……”他喃喃着，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若能量产……不，哪怕只是少量装备……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关于宗门实力，关于周边势力的平衡，关于……这个叫叶星河的摊贩，背后究竟站着何等可怕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将九把飞剑重新包好，放入储物戒的最深处，如同收藏着宗门最珍贵的传承宝物。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面色凝重地朝着宗主所在的主殿方向御空而去。
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禀报宗主！
而此刻，山门外的叶星河，刚刚打发走又一波疯狂的顾客，揉了揉发酸的手臂，看着系统提示营业额即将达到升级标准，露出了一个属于资深摊贩的、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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