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钢星城总有点儿不给面子，这里的雨像是受了高楼遮挡的气，哪里都能落下来。
雷森·普斯塔缩着脖子，一边用鞋底踢着马路边的废电池，一边试图记起学院老师讲过的“都市机甲产业繁荣的社会资源流动模型”。
大概只有老师和机甲能在这座城市里不被雨淋湿。
他己经第三次不小心走错街道了。
手腕终端上的导航地图无助地闪烁，像是在嘲笑他的方向感。
钢星城的地面世界光鲜亮丽，雷森却莫名其妙闯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巷子尽头隐隐传来齿轮激荡的轰鸣，还有一阵夹杂着烧焦气味的咸腥。
雷森皱了皱鼻子，思忖着拐个弯回去，偏这巷子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诡异。
他的脚步却像被磁铁吸引着，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刚拐弯，他撞上了一堵铁门。
门上的警示标志“非请莫入|机甲地下斗技场”用荧光漆画得霸气十足。
雷森还没来得及细读，门自动弹开。
门后窜出一道身影，差点把他踢进门里——雷森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要不今天就看看黑市机甲都长啥样？
门里头是全然另一番世界。
高耸的顶棚、环形观众席、光影投射在中央的深坑。
几辆各式机甲停在闸道上，其中一台机甲的手臂正自动更换部件，旁边的人群交头接耳，兴奋得像是刚中了彩票。
雷森还没来得及欣赏，只觉背后插上了一只手。
“喂，小子！
干嘛偷看？
这里可不是给你这种嫩苗长见识的地方。”
说话的是个身材瘦高、面容斜削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没拉拢好齿轮的机甲技师服，袖口油渍斑斑，一副强行凶狠的表情。
雷森本能地咧嘴：“呃，我是新来的，研究机甲产业流动模型的！”
现场爆出几声哄笑，就连后排观众区的那只流浪猫都跟着叫了一声。
瘦高男刚想再训斥，却被另一股女声截住。
“别闹了，他要是真的想偷东西，早被门扫描磁场弹出去了。”
雷森转身，看到一位女孩从机甲后走来，双手抱胸。
她黑发拢成利落马尾，暗红维修服下藏着工具包，脸上棱角分明，看起来冷静又精明。
这是艾玛·格兰德。
她瞥了雷森一眼，嘴角微翘：“第一次来地下斗技场吧？
别装行家，你连机甲螺帽都认不全。”
“我其实……我是能驾驶的。
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螺帽都记清。”
雷森尴尬地搓着袖子。
艾玛翻了个白眼，把他拽到一边。
“既然你跑到这儿来，就跟我学几个保命动作，不然跟你那‘流动模型’一起被埋在垃圾站了。”
现场气氛刚缓和几分，忽然场地中央亮起红灯。
斗技台的机械臂升起，一只体型夸张的机甲由传送带缓缓推入场地。
主持人波比·崔斯曼的声音从高空扩音器里传来：“各位观众！
今晚特别节目——新手乱入，加拿币十倍赔率，不看后悔一整年！”
观众席全体沸腾。
还没等雷森反应过来，艾玛一脚踢向他的后背，把他推到斗技台旁。
旁边不知哪个黑市技师顺手给他套上了低配版驾驶服，连头盔都比画面广告版生涩，护甲缝隙里还夹着香肠包装纸。
雷森眨了眨眼，对着人群干咳一声：“大家好，我是雷森。
呃，我今天主要来研究机甲和人体运动配合的极限情况……”话音未落，场地另一边的机甲——型号T-11“碎铁熊”——高举双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主持人波比蹦到台边，拿着闪闪发光的麦克风，一本正经地播报：“在钢星城，我们鼓励所有新兴人才用身体和意志挑战极限！
雷森·普斯塔，对阵‘碎铁熊’，到底是英雄出少年，还是连斗技场都嫌他太嫩？
你们的赌注己经下注不足，速速补齐！”
下注屏幕上，雷森的赔率己飙到99比1。
观众席传来杂乱的叫喊，有人向他丢薯片，有人打赌他能躺着活下来。
雷森吞了口唾沫，看着对面那堆钢铁，心想着应该还能跑得快——结果“碎铁熊”率先冲了上来，机器臂凌空一抡。
雷森下意识往旁边闪，脚下绊在机甲电缆上，整个人啪地在地上滑出一道弧线。
场外，有人喊道：“新手还会躺闪！
我赌他还有三次机会！”
艾玛在场边扶额，嘴角憋着笑。
碎铁熊紧随其后，双手重锤向雷森脑袋压来。
雷森凭着本能，一个翻滚逃过，但背后刚好是斗技场最陡的边缘。
他翻身坐起，机械臂带起火花，仿佛在警告他：“坚持就是胜利，否则头盖骨归我。”
现场气氛愈发热烈。
邓恩·索维奇此时踏入观众席。
他低头戴着半遮面盔甲，目光如刀刃般扫过斗技台，眼中浮现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雷森重新站稳，眼角瞄见碎铁熊的动力腿略有卡顿。
即便缺乏经验，雷森对机械细节却异常敏锐。
他试探性地斜着闪到左侧，用手肘敲击“碎铁熊”膝盖。
他敲的不是装甲，而是膝关节上的外露释放按钮。
按钮一按，“碎铁熊”居然晃了晃，最后一条腿给卡住，整只机甲猝不及防地跪倒。
现场霎时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霆般的欢呼。
波比手一抖，把麦克风塞进嘴里：“哇哦！
各位观众，我们的极限新秀雷森居然用一记‘学堂螺丝肘’让碎铁熊要跪地膜拜！
这是钢星斗技场的悠久传统吗？”
艾玛眼神一亮，悄悄对身边人低语：“我说过这小子眼力不错。”
雷森还没来得及庆幸，碎铁熊的驾驶舱盖猛地弹开，一位黑市老司机满脸通红地钻出来：“谁动了我的机甲关节？
哪个疯子把按钮装外面了？”
雷森无辜地举了举手，艾玛在后排憋着笑。
观众席骚动中，下注屏幕己把雷森的赔率刷到5比1。
有人甚至拿出机甲模型，对着台上模仿刚才的动作，引来一片搞怪哄笑。
就在混乱当口，邓恩从看台走下，沉稳地拍了拍雷森肩膀。
他说话像是在风暴里低语，语调冷淡：“有兴致没经验，好在命够硬。
跟我学几招，不然下次你连斗技场门口都进不来。”
雷森咧嘴，脸上的雨痕混着尴尬和兴奋。
他望着满场欢腾，感觉自己像是刚把钢星城的命运闹了个大洞。
艾玛也悄悄靠近，递来一瓶劣质能量饮料。
“别看了，喝点儿。
这是黑市特供，喝了你能抗两场机甲摔跤。”
雷森啜了一口，差点被呛住，但还是撑起精神盯着场地中央。
“我能再试一次吗？”
波比跳上栏杆，疯狂挥舞着麦克风，吼道：“观众们！
咱们疯子新手要连战三场啦！
赌盘再开！”
众人的笑声与欢呼响彻斗技场。
雷森站在机甲残骸的阴影下，第一次感受到，在钢星城，不是经验最重要，而是你有胆肯试。
斗技场的红灯再次亮起，下一场挑战正在酝酿之中。
在机甲的咆哮和人群的喧哗里，雷森的世界己然开启——满满都是未知，但属于他的钢铁冒险才刚刚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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